Rupert Hammond-Chambers
賴清德總統在十一月廿六日週三做出歷史性宣示，提出一項規模超過四〇〇億美元（約一．二五兆台幣）的追加國防預算，展現台灣對習近平、中國共產黨及其人民解放軍不斷擴張野心的威脅，所採取的嚴肅回應。賴總統不僅是在回應台灣主權所面臨的威脅，也是回應美國總統川普的要求—稱職的美國好夥伴必須為自身的防衛承擔更多責任。
回應川普 承擔更多自身防衛責任
這筆追加國防預算將分為三大部分。第一也是最大的一部分，將包括數項「外國軍事銷售制」（FMS）專案，屬於政府對政府的交易。FMS允許雙方政府直接就採購裝備進行議價，例如台灣先前購置的高機動性多管火箭系統（海馬士，HIMARS），或國家先進地對空防空飛彈系統（NASAMS），同時透過政府對政府的交易性質，賦予台灣主權上的地位。FMS專案能夠讓台灣取得重要、現代化、具有決定性影響力的武器，並在裝備的訓練與後勤維護層面，使兩國政府緊密連結。FMS制度是美國在世界各地主要安全關係的基礎。
追加預算的第二部分，則將包含若干「直接商業銷售制」（DCS）專案。當FMS並非優先選項時，DCS可用來加快裝備的交付，同時對價格施加更大的壓力，也就是價格更低廉、交貨速度更快！隨著台灣擴充國內國防產業基礎，進一步融入美國和歐洲的供應鏈，未來更多防務交易將可能朝此方向發展。這種可能性之所以存在，是因為新一波成本相對低廉的無人飛行器系統（UAS），不受限於嚴格的技術管制，因此能夠低成本、規模化地共同研發與共同生產。
第三部分的專案，是用於支持台灣內部的國防產業基礎。這是一個關鍵的投資領域，因為台灣必須擴大在國內生產自身所需裝備的能力。台灣擁有世界頂尖的代工製造商，運用其製造專長大量生產所需物資，尤其是無人飛行器系統（UAS），對台灣的國防至關重要。正如台灣國家科學及技術委員會轄下「科技、民主與社會研究中心」（DSET）的政策分析師方怡然（Cathy Fang），最近談到無人機系統的效用時指出的，「數量本身就是一種品質」。台灣確實必須大幅擴增無人機能力的採購，但烏克蘭戰爭的經驗顯示，科技創新速度極快，一次買太多反而不利，因為戰場瞬息萬變，新式裝備很快就會落伍。大多數無人機能力必須每隔兩到三年分批採購，使軍方及其他機構能夠持續評估需求，並隨著時間推進調整採購計畫。事實上，烏克蘭甚至將採購決策授權給部分作戰單位，使這些部隊能夠快速地對新產品研發提供意見。
灰帶侵擾、全面作戰 須同步應對
賴總統在《華盛頓郵報》的投書中表示：「這項史無前例的追加預算，不僅會向美國採購重要的新型武器，也會著重於提升台灣的不對稱戰力。」自二〇二〇年以來，美國對台安全協助範圍縮限為僅包括所謂的「不對稱能力」。需要注意的是，「不對稱」一詞具有高度主觀性，因此存在不同解讀；在台灣的脈絡下，主要意味著採購大量彈藥與機動性裝備，以增加中國規劃與執行類似「諾曼第登陸」（D-Day）式攻擊台灣本島的難度。這麼做雖然有延後解放軍攻台時間表的效果，但也讓台灣在面對隔離、「灰色地帶」行動與封鎖等威脅時，顯得力有未逮。因此，現在中國擴大日常層面的施壓，例如灰色地帶侵擾，也就不足為奇。台灣尋求的是在「全面登陸作戰情境」與「日常海空域挑戰」之間取得平衡。美國的安全協助仍需要調整，使其符合台灣所面臨的全部挑戰，而非只針對其中一項。隨著追加預算案通過，我們應該推動一種不再受到狹隘限制的對台防衛方式，引進能夠因應日常挑戰的裝備。
此外，台灣各政黨必須設法突破僵局，以審查並通過政府的年度例行預算。常態性政府預算中的國防預算，是支撐台灣軍隊的核心。特別追加預算固然能夠在短期內擴大支出，但逐年編列的固定國防預算，才能真正為軍方各項需求提供穩定資源。如果常態預算遲遲無法通過，雖然軍方在追加預算上前進一步，在例行國防預算上則倒退兩步，最後仍是削弱國防。未來幾個月內，兩種預算都必須通過，台灣的安全才能真正獲得提升。
台灣軍購部分專案 美方已在審查
那麼，接下來的發展會是如何？部分專案已經在美國的軍售系統中進行審查。一旦準備好進入合約定案程序，川普政府將透過「國會通知書」（CN）向國會通報即將進行的軍售計畫，例如十一月十三日的最新國會通知書，就是川普第二任期的首次對台軍售案。由於追加預算中的籌獲專案規模龐大，我們可以預期，川普政府在未來六到十二個月內，會向國會通報自一九七九年美國與台灣斷交以來，總額最高的對台軍售計畫。這是台灣人民面對中國威脅所採取的非凡回應，也是美國做為夥伴給予大力支持的體現。
賴總統在此時做出承諾，可說是來得正是時候。中國選擇在日本首相高市早苗上任初期挑起爭端。高市在國會答詢時表示：「如果（台灣海峽）出現戰艦，並伴隨使用武力的情況，不論怎麼看，都有可能（對日本）構成危及生存的事態。」中國迅速升高對日本的言辭攻擊，甚至威脅要暗殺首相，並採取一些規模不大、坦白說無足輕重的經濟報復行動，同時向國際媒體大肆渲染日本軍國主義復甦。鑑於中國近期的軍事擴張行徑，這種指控尤其荒謬可笑。
高市首相的「台灣有事」發言意義重大，值得美國與台灣認真看待並給予支持。與美國一樣，日本長期以來對於中國攻擊台灣時，何種情況會涉及軍事介入的政策採取模糊立場。而隨著中國威脅逐漸擴大，尤其是在習近平治下，受到威脅的國家開始展現愈來愈明確的態度。戰略模糊正逐漸為戰略清晰所取代，不是一次到位，而是穩步前進。我們看到愈來愈多雙邊與多邊聲明要求「維護台灣海峽的和平與安全」。中國對此當然強烈反對，聲稱「台灣問題」為其內政，但事實上只有好戰的中國對和平構成威脅。我們也看到美國前總統拜登曾經四次公開表示，美國將會協防台灣。沒錯，其中三次後來被他的幕僚「澄清」修正，但國際社會對於台灣未來發展的關注，正逐漸擴大且明朗化。
高市「台灣有事」發言 反制中國威脅
台灣追加國防預算，是對中國日復一日持續侵擾的正確回應。高市首相的陳述，及其政府因應解放軍不斷侵擾日本主權，而考慮在與那國島部署〇三式中程地對空飛彈（Chu-SAM），也是反制中國威脅與緊張升高的正確方式。川普總統在與中國交談時，應該強力支持日本。相反的案例則是英國，中國情報機關一再侵犯英國主權，工黨政府卻以姑息態度回應，並且可能批准中國興建巨型大使館，而其唯一目的便是破壞英國主權。這是一種完全失敗的作法，施凱爾政府為了微薄的經濟利益，對主權進行自我審查。美國廿多年來也採取這種作法，結果卻是一場災難，只有中國得利。
川普總統堅持，美國的夥伴與盟友必須投入更多資源以強化自身防衛，這點已經確立無疑。賴總統近期的承諾，讓台灣的防衛企圖心與美國、日本、澳洲及其他夥伴國家同步，這些國家都在提升軍事能力，以遏制中國破壞穩定的軍事現代化—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，規模超越其他所有國家的敵對作戰力量擴張。
川普、賴清德和高市早苗的領導，值得國際社會給予支持。
（作者韓儒伯為美台商業協會（USTBC）會長、鮑爾亞洲集團（Bower Group Asia）高級顧問，也是印太安全研究所（IIPS，前身為「2049計畫研究所」）董事。）自由時報1129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