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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黨的消長 ( 陳茂雄 )

以前中國國民黨有堅定的政治信仰,更形成和諧的利益共同體,後來利益共同體崩解,戰鬥藍更領導該黨衝撞政治信仰,使該黨解體,而且回不去。民進黨的派系形成利益共同體,政黨只扮演派系聯盟,該黨有明確的政治信仰,氣勢超過中國國民黨,然而由於迷信而步入歧途進而走向下坡。民眾黨接收厭惡兩大黨的民眾,奠定政黨的基礎,然而沒有形成穩定政黨的利益共同體、沒有機會獨領風騷。

人類會積極追求的有利益、信仰、嗜好等,其中利益及信仰在政壇佔很重要的地位。政治團體的形成及成長,往往先有政治信仰才能凝聚民眾,並產生力量,在政壇上佔一席之地,繼續發展就可以獲得政治資源,有了資源之後,分配資源就變成政治團體重要的課題,若缺乏良好的分配制度,政治團體就會因搶資源而內鬥,繼而崩解。所以檢驗一個政黨未來的興衰,就得觀察其政治信仰是否穩定以及是否會因分配利益而內鬥。

中國國民黨創黨時的政治信仰是「驅逐韃虜,恢復中華,建立民國」。被中國共產黨趕到台灣之後,各階段有不同的政治信仰,蔣介石年代是「反攻大陸,消滅朱毛匪幫」,到蔣經國年代不提反攻大陸,而是以「不談判、不接觸、不妥協」的「三不」政策嚴拒和平統一。李登輝就繼承了蔣經國的政治信仰。中國法統勢力(目前的戰鬥藍)只支持中國法統勢力執政,李登輝並非中國法統勢力,戰鬥藍因而反李登輝。

消滅中華民國是中共堅定的目標,若不和平統一,就得武統,蔣經國堅拒和平統一,必須對抗武統,因而形成「反共保台」的政治信仰,它由李登輝繼承,戰鬥藍因反李登輝,也跟著反他的政治信仰,因而由反共轉為親共。當年蔣家為了強化反共的力量,因而走親美日路線,李登輝及民進黨跟著走此路線,戰鬥藍因反李登輝,政治信仰乃轉為親共疑美仇日,而中國國民黨的政治信仰一向由戰鬥藍主導,造成今日的中國國民黨打昔日的中國國民黨。

中國國民黨出身獨裁政黨,要出人頭地須有人提拔,所以上級及部屬之間的關係良好,相當講究倫理,更是念舊。該黨掌控國家資源,對於利益的分配已制度化,因利益所產生的鬥爭只有小鬥,很少大鬥。該黨的政治勢力分成戰鬥藍與地方派系,後者的樁腳與選民的關係相當密切,是選舉的主流。戰鬥藍雖然團結,人數太少,在選戰掀不起風浪,但他們卻是政治信仰的領導者,雙方合作得很好,所以形成很穩定的利益共同體。

馬英九一向歧視地方派系,在他當家時,立即切割地方派系,後來還挑起鬥爭,使整個利益共同體崩解。嚴重的是回不去,以前形成利益共同體的背景是獨裁政權,講究倫理,也念舊,整個政黨可以共享資源。利益共同體崩解後,大家一樣喊團結、合作,卻要他人團結在自己的手下,嘴巴喊團結,行動卻在鬥爭,這個政黨應該沒有機會重振雄風。

民進黨是黨外人士所組成,當年的中華民國屬外來的獨裁政權,所以黨外人士的政治信仰追求民主,建立本土政權,屬政治運動團體,民進黨茁壯之後逐漸轉型變成民主政黨。運動團體是在引導民眾追求政治信仰,民主政黨則在追求政治資源,所以積極爭取選票,因而必須跟著主流民意走,與政治運動的方向正好相反。

政治民主化之後,很自然的產生本土政權,民進黨建黨初期的政治信仰因已達標而自然消失。後來民進黨又出現第二波的政治信仰,因面對中共的壓迫,民進黨很自然的繼承反共保台的政治信仰。這有點戲劇化,它是蔣經國所創立,傳給李登輝,因戰鬥藍反李登輝,因而引導中國國民黨將它拋棄,卻被民進黨檢去,變成民進黨新的政治信仰。

民進黨出身在野的民主政黨,要出人頭地不能像中國國民黨那樣要有人提拔,而是靠自己奮鬥,所以缺乏倫理觀念,各個都是老大,就是沒有大老,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享樂,整個政黨不能像當年的中國國民黨那般形成利益共同體,可是派系卻形成利益共同體,所以民進黨並不算是真正的政黨,而是派系聯盟。

民進黨各派系所形成的利益共同體也會崩解,然而特定派系的利益共同體崩解,其他派系的利益共同體還在,不像中國國民黨整個政黨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,只要一崩解,整個政黨就瓦解。民進黨的架構就像邦聯制國家一樣,各邦都獨立,就算某特定邦崩解,其他邦還健在,所以邦聯不會崩解。

對利益共同體而言,民進黨不會崩解,又有新的反共保台政治信仰,且該政治信仰係主流民意所信奉,照理說應該可以成為長青樹,只是該黨也逐漸走向下坡,因政治信仰與宗教信仰一樣,會有狂熱分子,走向迷信,迷信宗教信仰者認定神職人員永遠是對的,要無條件遵從,迷信政治信仰者認定喊「反共保台」者永遠是對的,選民要無條件支持,因而會攻擊沒有支持喊「反共保台」的政治人物,變成只要喊「反共保台」就可為所欲為,引起不迷信的民眾反感,最明顯的,年輕世代以前反中國國民黨,現在也厭惡民進黨。民進黨更被迷信者誤導,誤以為主流民意無條件支持民進黨,事實上只有少數迷信者無條件支持,由於這些人的誤導,當民進黨被主流民意唾棄時,不檢討自己,反而怪起選民。

中國國民黨衝撞了原來的政治信仰,利益共同體也崩解,嚴重的是回不去。民進黨因形成派系聯盟,利益共同體不會崩解,可是政治信仰因迷信而走向下坡。值得探討的是民進黨及中國國民黨建黨初期都有堅定的政治信仰,民眾黨卻沒有,照理說應該沒有成長的空間,可是兩大黨卻逐漸崩解,唾棄兩大黨的選民很自然的流向民眾黨。

民眾黨雖然缺乏政治信仰,可是接收唾棄兩大黨的民眾就足以打下大黨的基礎,該黨真正的阻力是難以形成利益共同體,內鬥必定不斷。最要命的是該黨屬一人黨,而龍頭卻是「項羽」,不是「劉邦」,劉邦才華遠不如張良、韓信、蕭何,三傑卻為其所用。項羽熟讀兵書,勇冠三軍,卻連一個范增都留不住,當然劉邦得天下。柯文哲的確很聰明,他也覺得自已很聰明,因而只可能變成「項羽」,不會是「劉邦」。

中國國民黨已崩解,而且回不去,民進黨也走下坡,民眾黨吸收了厭惡兩大黨的民眾,但其成長也面對障礙,幾乎沒有機會獨領風騷,台灣政壇還是要歷經一段戰國時代。

(作者為中山大學退休教授、台灣安全促進會會長)03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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